第45节
作者:
小栗影 更新:2023-03-15 08:19 字数:4172
权先生看着他虚伪的嘴脸,心里都替他感到累。
“沈连华!还钱!还钱!”
“沈连华!快把钱拿出来!从年低拖到现在,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还钱!”
四五个中年男人走进灵堂哄叫起来,直逼到沈连华面前,手中举着一张张报表。
“沈连华,我不管你怎么经营,但我们的分红你一毛钱也不能少给!年底你说手头紧宽限几天,现在年都快过完了,赶紧把钱发给我们!”
“是啊,看看这财务报表,这么多钱啊,你要压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记者打开麦克风争先恐后地围着沈连华,一个个问题倾巢而出。
“沈先生,言旗现在是不是要面临破产了?怎么会欠下这么多股东的分红?”
“沈先生,之前建小区遭撤资一事,是不是弄得言旗元气大伤?事后工程继续的资金是你压着股东们的分红吗?”
“沈先生,言旗现在是空壳了吗?你把所有钱都投到了这次的小区建设,万一楼房卖不出,言旗是否会宣布破产?”
宋佳微被吵闹声吵得回过神来,她疑惑地看向沈连华,以沈连华的手段,怎么可能让股东有机会来闹事?这不是给言旗现状雪上加霜吗?
她不懂沈连华打的什么算盘,但他一定不会吃亏。
“别急,我会一个个问题都回答完。”沈连华的脸上十分冷静,丝毫没有收到股东逼债的影响。
“言旗会破产吗?答案是不会。楼盘卖不出去?抱歉,我相信没有这个可能,我对新楼盘的开发很有信心,新楼盘会带给易城人民不一样的居住环境,请大家拭目以待!”
说话的时候,宋佳微看见他眼里闪烁着精光,是计谋得逞的得意神色。
接着他身旁的秘书挺身而出,对着镜头说:“各位,言旗不是空壳子,只是流动资金都投入到了新楼盘开发中,但这并不代表言旗就此倒闭,新年过后言旗旗下的其他楼盘会大幅度降低每平方米的价格,还有各个楼盘的样品房正式对外开放销售,相信过了年后,言旗将有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
说着说着秘书转换了一种柔情的语气,继续说:“其实言旗此次面临这样的困境,确实是我们总裁太累了,此前宋老爷子的精神一直不受控,总裁为了照顾老爷子,给他联系各神经界的名医,耽误了言旗地产上的一些工作,才会导致撤资的情况出现,我们总裁过年也没能好好休息,一直为了各位股东们的分红奔波,所以才答应年后发分红,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老爷子又出事了,总裁只好将公司的事暂时搁到一边,只为了陪老爷子最后一程……”
沈连华恰到好处地拍拍秘书的肩膀,眼里满是歉意地对着镜头:“别说了……这些都是借口,是我办事不周,还请各位股东再宽限几天,容我将岳父的葬礼办好,让他老人家安心上路,拜托大家!”
后退一步,他十分诚恳地对着股东鞠了九十度的躬,就这么鞠着,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一位股东看向灵堂中央的棺材,叹了口气上前扶起沈连华:“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家里老人去世的苦我能理解,希望你不要太过难过,死者已逝,生者坚强!这样吧,我们就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安心处理好宋老先生的后事,再处理我们的分红。”
沈连华声泪俱下:“谢谢,谢谢各位的体谅,等办好家中岳父的丧事,连华必然不会令各位失望!”
其余股东不免为之动容,纷纷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孝子,孝子,宋老先生能有你这样的女婿,确实是难得的福气,我们就不妨碍你们了,先走一步,节哀顺变。”
“谢谢……”
记者们的镜头不断拍摄沈连华这副忧伤的面容,有些记者甚至窸窸窣窣地讨论着沈连华的孝心,讨论着这次新闻的标题。
果然。
宋佳微坐在亲友席上冷眼旁观这一切,她就知道沈连华的性子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怕是他早就答应了股东们这几天发分红,然后到了时间又躲了起来,这才逼得股东们跑到灵堂上闹事,陪他演了这一出孝子的戏码。
沈连华啊沈连华,你可真不要脸,人已经死了,你还要物尽其用把他仅剩的用处都给利用干净,你就不怕半夜鬼敲门吗?
丧事一直举办到下午四点,宋佳微十一点多就离开了灵堂,直到四点人全散了她才偷偷回到灵堂里,跪在蒲垫上放肆地哭起来。
此刻工作人员有其它的事要忙,因为丧礼要连续办三天,灵堂里的一切都不会动,也就不会有人来打扰到她。
她不断地往火炉里添纸钱,嘴里一直念着,爸,爸,佳微不孝,不能当众认你,你要原谅佳微,佳微是不得已的。
殡仪馆外霎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哗啦啦的雨水大片大片地打在地上,树枝上,春风夹着丝丝寒意吹拂,发出阵阵鬼哭狼嚎的低鸣。
像是宋立民在哭泣。
宋佳微起身走到棺材前,拉开白布让宋立民的脸露了出来。
因为一直存放在冰柜里,尸身保存得很好,宋立民的模样,一如宋佳微记忆中他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的模样。
右手抚上宋立民的脸颊,指尖冰凉的触感告诉她,宋立民死了。
亲眼看见,亲手摸到,宋佳微才承认这个事实。
她最爱的爸爸,宋立民,死了。
从此她再无亲人,孑然一身。
正文 第70章 资本家什么时候手软
五点多的时候她恋恋不舍地离开灵堂,六点殡仪馆工作人员会进行饭前巡查,她不能被人看见。
走出殡仪馆大门,天空布满沉甸甸的乌云,大雨还在下,看样子没那么快停。
殡仪馆都是设在郊区,这时又偏逢傍晚不会有人打车过来,除非走回去,否则她没办法回家。
想了想,她给赵逸拨去电话,看来小车还是尽快买比较好。
“赵逸,你现在有空吗?我在殡仪馆,下大雨回不去市里。”赵逸那边格外安静,宋佳微心想会不会打扰到他了?
“哦,今天是宋老先生的丧礼,我给忘了。易城下大雨了?可我现在不在易城,和杰子在外地谈事情。”那头的赵逸沉思片刻,问她:“易城有没有打雷?”
宋佳微不解:“没有,怎么?”
“没有就好,等着,我喊人来接你,你就站在殡仪馆门口等。”赵逸兀自说自己的,没有回答她,然后快速挂断电话。
宋佳微一脸懵逼,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她只能选择听从赵逸的安排了。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雨幕里出现了一台白色轿车,缓缓朝着宋佳微靠近,待车子停在殡仪馆前,她才看清是章竟泽的宝马730。
这赵逸还真是……竟然叫她的老板来接她回家,老板给员工当司机,哪有这样的理?也不怕章竟泽挤兑她。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双洁白的亚历山大小白鞋踏进了水圈中,章竟泽撑起暗青色的雨伞走出车外,车头灯打在他俊俏刚毅的脸上,空中的雨雾柔和了他的轮廓,置身于雨中的他仍是那么挺拔出众。
他三步作两地走到殡仪馆屋檐下,磁性动听的声音响起:“走吧。”
借着车头灯的光芒,宋佳微看见章竟泽的脸色微微发白,以往明亮的眸子此刻染上了些许茫然,眼睛时不时的往天空看去。
宋佳微想起赵逸问她的问题,易城有没有打雷?
难道堂堂章家大少爷会怕打雷?这还真是开辟了她对他认知的新天地。
“不走?”见宋佳微在发愣,章竟泽有些不满地问道。
下雨天他是从来不出门的,宋佳微是除了章竟天以外能让他破例的人,要不是赵逸说得宋佳微那么可怜,说她今晚要一个人在这殡仪馆受凉睡地板,他才不愿淌这趟雨。
章竟泽想想自己是不是该招个司机了,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至少有个司机可以使使。
“走。”宋佳微回过神,走到章竟泽的左边。
章竟泽将雨伞往她那边挪了挪,撑着伞带她坐进副驾驶,然后他才打开驾驶座收起雨伞上车。
宋佳微看见,他右侧的肩膀上全是雨水,正一滴一滴滑落在车子里,大概是刚刚他把雨伞往她那边倾斜的缘故。
“你的衣服。”
章竟泽垂眸看了眼右肩,拿过抽纸盒抽出纸巾擦拭着雨水:“不碍事。”
放好擦过雨水的纸巾,他启动雨刮器,开车驶向市区。
“我不回家,想去宋琳琳的店里看看。”三十万就这么交到宋琳琳手里,宋佳微好歹得瞧瞧她把小超市弄得怎么样,她不放心宋琳琳。
章竟泽默然地变更车道,按她说的地址开去。
由于下雨车头玻璃会起雾的关系,车内开着冷气散雾,宋佳微穿得有些少,把空调口打在玻璃上仍是觉得冷。
“后座有毯子,冷就披一下。”雨刮器一直在工作,章竟泽的视线透过雨刮器不断打量着阴沉沉的天空。
宋佳微闻言回过头,伸手拉过毯子披在身上,心中疑虑,平时也没见他在车上放毯子,今天下雨他怎么就给带出来了?
想是这么想,但她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说不定他今天刚好用得上。
四十分钟后雨下得小了些,只有毛毛细雨在空中倾洒。
车子停在了宋琳琳的超市门口,两人下车进去,只见宋琳琳正坐在收银台前和送货员对账。
别说,她认真起来还算有模有样。
“嗯,没错了,卖完这些货我再找你入。”宋琳琳收起红色的进货单,把准备好的货款拿给送货员。
送货员拉低毛线帽子遮住冻得通红的耳朵接过钱:“好勒,那我先走了。”
说着打开玻璃门离开了超市。
章竟泽径直走到宋琳琳身后的货架上取了包中华,又从桌面上拿了个火机。
“多少钱?”放下香烟和火机,章竟泽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到宋琳琳面前。
宋琳琳一见是梦中情人,又开始口吃起来:“不、不用钱,你拿、拿去就好。”
宋佳微看她这样子像极了当年迷恋沈连华的自己,看不过眼地抽出章竟泽手中的毛爷爷,“啪”地一声放在收银台上。
“章家大少爷不差这一点烟钱,你不收别人怕是要说他坑女人的烟吃,收下,不用找了。”
章竟泽听了宋佳微的话,侧过脑袋用一种“就你事多”的眼神眤着她。
宋佳微耸耸肩,转身巡视起超市的货品来。
宋琳琳到底是吃货,小超市办起来吃的真不少,就连进口食品也有,入眼是满满堂堂的零食。
正是知道她爱吃会吃,宋佳微才替她把超市的位置选在了这里,附近都是大型网咖,以及中高学院,吃零食的人少不了,只要她肯用心做,就算赚不了大钱也不会饿着自己。
逛完一圈超市发现章竟泽还没离开,站在门外靠着墙抽烟。
隔着有些雾气的玻璃门她看见章竟泽的侧脸模糊一片,吸烟的动作稍显生硬,像是不怎么常抽烟的人提起香烟一般,形单影只地站在门口,显得有些落寞、孤僻。
宋琳琳就坐在收银台前单手托腮,满眼迷恋的神色看着他。
推开玻璃门走出去,雨已经停了。
“没走?”宋佳微问。
听见宋佳微说话,章竟泽把手中的香烟摁在地上弄灭,然后丢到门口的垃圾桶里。
“等你实现承诺。”他说话的时候有淡淡的烟草香飘来,宋佳微向来是讨厌烟味的,今天却觉得章竟泽身上的烟草味格外好闻。
“什么承诺?”她什么时候傻到对老板许诺了?
看着缓缓开来的路虎,章竟泽淡淡地说:“撸串儿。”
他这么一说宋佳微才想起很久之前,某人特豪气地说要带章竟泽去撸串来着,她只是随口说说,这资本家怎么就较上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