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舍，该走的还是得走。沐红玉虎着脸把黏在身上的段崇文给扯开，两个大包裹是昨晚就收拾好的，直接放到杨峥的三轮摩托上。
  段崇文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拉着沐红玉进了楼梯间，避着人狠狠地亲了她一会儿。
  “这几天就会有人上门来安电话，安上后他们会通知我，我每天晚上八点给你打电话。”
  “好。”沐红玉摸摸段崇文发红的眼角，这个男人在外面是冷漠又疏离的，看起来无比沉稳强大。只有在她面前，完全卸下了面具和伪装，就像是个不成熟的、黏人的大孩子。
  “凡事都以你的安全为主，别的人生死都不重要。遇到什么危险，你可以第一时间躲到空间里去，不用去做什么救世主。我只要你平安。”
  “我尽量。”沐红玉做了个深呼吸，权当安这个男人的心。
  “红玉……”段崇文听出了他的敷衍，委屈巴巴，“我不想出门了，我这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怕你生产的时候我不在。”
  “你在也帮不上我什么忙啊。”沐红玉被他这么一说，本来一直压在心底的不舍也冒了头，强忍着把人往外推：“我们赶紧出去吧，人杨峥怎么没你这么婆妈！”
  好吧，外面杨峥也拉着秦小芳的手不住地叮嘱，七尺男儿泪眼朦胧。拉着夏小菊的手一再叮嘱：“妈，小芳生的时候我多半没在家。如果是有什么意外，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你记得一定要保大。只要大人在，什么都好，我并不是那种为了孩子不要老婆的无情无义的男人。”
  夏小菊也眼泪汪汪：“妈知道了，你是好孩子。大丫能遇着你真是她的福气。”
  才十九就挺着个大肚子的大丫：“……”
  段崇文脚步定住不动了，“我还是不去了，远程指导也是可以的。”
  “啊!”杨峥惊呆了，“段哥你不能这样，文老和姜老会杀了我的。然后，你忘了在沿海等我们的段大伯和夏老师了?”
  文老和姜老是这次负责带队出科院的老教授，时间被一而再再而三拖延，两位老教授对段崇文是又爱又恨，这次好不容易大棒加甜枣把人哄着出门，两位老教授可是逼着杨峥下了军令状，一定要把段崇文给抓紧了。
  沐红玉大概只知道这次项目是段崇文研究生导师大力促成的。既然段崇文被教授赏识那就是好事，作为家属自然是不能拖后腿的。
  推了段崇文一把：“你要是不去，也别跟着我，我才不想要一个黏着老婆围着锅台转的小男人。”
  “我……”段崇文想辩解，但看沐红玉神色严肃，又把辩解的话给吞了回去。
  “帮我转告我师傅，我要给他再添俩孙子或是孙女了，让他多准备点好东西，不然过年时候掏不出好的见面礼。另外，帮我给你夏老师问好。”
  夏老师，便是段崇文的授业恩师之一。这次他被人从某绝密研究基地挖出来，就是想让他做定海神针把段崇文给稳住。
  “那好吧。家里的事情我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三个孩子我也交代了些事情。我走了后三丫会和小月亮一起上下学，也住家里。方婶的男人和孩子我看过，为人都还不错，我给了点钱，让他们一家子搬到了桂花公社，开了个小饭馆，以后要是遇到缺钱或是用人，你就给方大头说一声，他会让人帮你解决。嗯，一些暗处不好让明面人知道的也都可以找方大头。”
  段崇文说完了这段就头也不回地催促着杨峥赶紧走，把眼泪都还没干的杨峥给催得目瞪口呆。
  沐红玉看着两人仓皇的背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臭男人！”
  每天不是在忙着侍候她吗，怎么还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情!
  幸好今天是周日，不用去教学楼。沐红玉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三丫带着孩子们回来她已经恢复了常态，手一挥：“走，我们都去逛桂花公社。”
  年后，郑县长的一系列措施从上到下迅速颁布并执行。整个益县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变化着。
  原本各个公社都只敢偷偷定个日子互相交换生活用品，县城里除了国有企业就是黑市。现在可不同了，不但县城里划分出了几个交易市场，准许临街店铺或是出租或是自用来摆摊。
  每个公社更是按照相邻地域划分了赶集时间。比如桂花公社、隆盛公社、桃花公社、大鱼公社，这四个相邻的公社就按照单双日定下了赶集时间。
  今天是双数日子，正好是桂花和桃花公社赶集的日子。桃花公社太远，桂花公社可就在中医大出去十来里的地方，有公车直达。
  人太多，电瓶车就不适用了。一行就浩浩荡荡从中医大和科院之间的中轴线大路上出了校门。
  也幸好秦小芳和沐红玉的体质好，一行人又是走走歇歇，不然到校门口这近五里路还真是走不下来。
  现在中医大的师生还不够多，沿路也不热闹。但学校打算把三医院搬到第一层岗哨和第二层岗哨之间，已经有工人在那边打地基，挖土方，还有附近砖厂和水泥厂的板车来来回回运送砖头和水泥，偶尔都能看到有拖拉机穿插其间。
  “这边中医院修好后，十里八村的人都能到这儿看病，听说就连县医院的好多医生都想来这边上班。说是等今年秋天，中医大新生入学，这边还会摆个夜市，允许附近农民或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做点小生意。”
  目前，夏小菊和住楼上的杨胜利处于一个微妙的时期。说处对象呢又差一点暧昧，说普通朋友呢杨胜利总要借着请夏小菊帮忙做菜的机会和她聊上几句。这些消息就是杨胜利闲聊的时候告诉她的。
  方婶一边注意沐红玉的脚下，也一边补充，“我家男人说，小饭馆白天在公社开门营业，晚上就做个能动的板车到夜市卖卤味儿，和小菊一起，就用小菊的卤汤和手艺，到时候五五分成。”
  沐红玉今天，就是想见一见方婶的家人。她问过方婶了，方大头是她的大儿子，今年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