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人？蒙昧、愚蠢尔。”和尚双手合十，不假思索地就给出了这么个评价。
  “蒙昧？愚蠢？”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哦，我差点忘记了，你们仙界那边，将凡间的人看做蝼蚁。其实这么看，也没错。他们蒙昧如狗，愚蠢如猪，说他们是蝼蚁，跟我们佛界其实也算是看法一致的。”和尚侃侃而谈。
  邓展听完，有了三分火气。
  仙界将人间之人看作蝼蚁，他原以为佛界那边会有不同的看法，谁知道佛界那边将人间之人，乃是看成猪狗。
  一边是蝼蚁，一边是猪狗。
  左右都是没拿人间之人当人看的。
  “看这位檀越的意思，莫非有另外的看法？”和尚笑看他。
  邓展说道：“你们不是讲究众生平等么？既然有众生平等，为何还视人为猪狗？这岂非是跟你们的佛理相悖？”
  “哦？这位檀越居然还懂得佛理？呵呵，这所谓众生平等，根源上讲，的确是众生平等。可这平等也要看是哪方面。”
  “你们还要讲多方面？”
  “那当然，众生平等，并非是普通人所认为的所有一切都平等。而是作为一个人的基本权益是平等的。比如，大家都是娘胎所生，都顺利来到这个世界上，这就是基本，有这一点，就已经算是众生平等了。
  至于其他的，比如社会地位、金钱地位，那是属于每一个人后来的奋斗以及家庭家世所带来的附加值而已。
  附加值有多有少，你若想要这附加值也人人平等，那又怎么可能呢？
  若真如此，那岂非是便宜了懒惰之人，苦了那些勤劳聪明之人？”和尚幽幽地说。
  “照你这么说，你佛界的附加值又是什么？为何你们一出生就可以视凡间之人为猪狗？”邓展问。
  “我佛界之人，从一出生，就能够聆听真佛教诲，洗涤蒙昧和愚蠢。而凡间之人，却无这个资格，他们从出生到死亡，一生都在逐利，为了一个利字，仁义礼智信统统都可以出卖，明明是一个人，活得却像个鬼。这种的生灵，能称之为人？说其为猪狗，其实也算是高抬了。”和尚侃侃说道。
  真佛教诲？
  邓展这会儿倒是亲身体会到了传说中的佛法洗脑了。
  这和尚讲的东西，看似有理，实则狗屁不通，一堆歪理。
  在凡间，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说法。
  一个人生存在世界上，首先要想的就是让自己活下去。
  不可否认，在凡人之中的确有为了利益而变得猪狗不如的人。但也有那些奋发向上，孜孜不倦的人。
  佛界单凭一个“真佛教诲”就可以把自己的身价直接抬高，对凡间的人，却以偏概全，全盘否定。未免也太过嚣张狂妄？
  要知道在凡间，如今也有大量的庙宇寺庙，供奉着天上的诸多“佛祖”。
  可凡人们却不知道，他们心中无所不能、大慈大悲的佛祖其实把他们是看成猪狗的。
  这些佛祖，吃的是人间的香火，享的是人间的供奉。背地里，却是典型的吃完奶就骂娘的白眼货。
  “佛法无边，教人向上，我佛门虽知凡人蒙昧如狗，愚蠢如猪，却也还是本着大慈大悲的心，在人间光设分坛，传道受业，只可惜，真正能够领悟佛法的，少之又少。总之，凡尘是猪狗之笼，浊气太盛。我等是不屑沾染的。”和尚说道。
  “那你们佛界，对黄泉界又是何等看法？”邓展神色不变。
  “黄泉界，那是个肮脏黑暗之地，不提也罢，比之人间尚且不如。不必谈之。”和尚摆摆手。
  邓展冷笑：“既然说它是肮脏黑暗之地，那你们佛界的地藏王，却跑下去干什么？”
  “地藏王？呵呵，地藏王佛法高深，发下大宏愿，要洗涤阴间罪孽，超度所有亡魂。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单从他这大宏愿来看，难道你不觉得他伟大无私吗？”和尚一脸恭敬地说。
  “一派胡言。”邓展甩手道。
  “檀越，难道有别的看法？”和尚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们这些秃驴，看来的确没几个是好东西。”邓展也不欲跟他多说，带着无诗筠就要走了。
  和尚却伸手阻拦：“檀越要走，贫僧也不留，只是，该留下的东西，应当要留下来的。”
  邓展不想理会这和尚，那是因为这里是禁区地界，距离佛界很近。
  而且仙界跟佛界也早有默契，一旦起冲突，闹大了的话。
  谁先动的手，就谁来负这个责。
  在过去的岁月里，也曾有仙界的人与佛界人有过摩擦。
  而这些秃驴都一个个嘴上很能说，说得仙界这边的人七窍生烟，只能愤而出手。
  这样一来，事情一闹大，为了平息战火，到头来，仙界各大仙主也只能处死那些先动手的人。
  这也并不是说明仙界怕了佛界，而是没有这个冲突的必要。
  仙界的各大仙主也的确想拿掉佛界，佛界的存在，早就是如鲠在喉了。
  可是现在佛界的实力，比起仙界差得只是一小截。
  仙界若是要攻伐佛界，拼死一战，固然可胜，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么一来，仙界也必将根基大损。
  最后的结果，可能会沦落得跟凡间一样。
  这个代价就太大了。所以，合则两利，战则两伤。
  也才有了后来的特殊协定。
  从那以后，仙界的人，只要看到了秃驴，基本都不会理会，能走就走。
  因此无诗筠早在之前就要拉着邓展走。
  仙界当初答应做出那个特殊协定，根本心思也是想“缓”。
  论人口，仙界这边当然人口众多。
  所以，仙界这边觉得只要好好培养人才，等到以后自身实力再强大一截。那个时候消灭佛界，也就不在话下了。
  可是，这些年来，这佛界的人口也在快速增长。
  你要说这些秃驴不是不结婚的么？哪里来的后代？
  佛界这边的和尚，的确不结婚，但是他们也掌握着试管技术。
  凡间的科技发展，到了这里，都有变相的提升。
  仙界那类似卫星的阵法，还有传讯珠，都是科技的变相。
  佛界那边，取和尚之精，收尼姑之卵，合并养成胚胎，以佛界浓郁灵气为腹，将婴孩孕育。
  可以说佛界那边这几千年来，所诞生者，都是试管人。
  “你这是要动手？”邓展看着他。
  仙界和佛界的条约是谁先动手，谁就负最终的责任。
  如果是和尚动手，责任就全在和尚。
  “檀越误会了，贫僧没想动手，贫僧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和尚说。
  “什么东西？”邓展恼了，你特么有什么东西在我这里？
  “檀越何必明知故问，贫僧置放在这镜湖水下的东西，不就是被檀越你拿走了么？”和尚说道。
  邓展眉头一挑，心说，你这秃驴有点不要脸了啊。
  我拿了你的东西？
  这镜湖水底下的东西是你的？
  “你这和尚，诳语连连，行，你倒是说说我拿了你什么东西？”邓展看着他。
  “卵，一个死卵。”和尚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地看着邓展。
  他这个回答，让邓展却是有点惊讶了。
  “什么死卵？”他故问道。心中在疑惑，这和尚如何知道的？
  而那和尚看他这表情，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笃定：“檀越既然拿了，就还给贫僧吧，此物乃是不祥之物，也是属于暗云窟的东西。理当归还之。”
  暗云窟？
  这个暗云窟，在无道子的记忆里倒是有点印象。
  貌似是那片龙界区域里最为凶险的一个地方。
  “你看我全身上下，有带什么卵么？你这和尚有病吧？”邓展摊开手。
  “檀越藏在身上，又怎轻易能看出来？”和尚说道。
  “神经病。”邓展拉着无诗筠，想绕开这和尚。
  但这和尚又凑上去，拦住他：“檀越，还是拿出来为好。”
  “你这是要动手了？”
  “不，檀越可不要污蔑贫僧，贫僧只是让檀越归还佛界的东西。倘若檀越不拿出来，这事情闹到仙主那边，只怕也是檀越的责任。”和尚说道。
  邓展听着这话，真想掐死这和尚。
  可他偏偏只能忍住。
  因为他感觉得到这和尚不是泛泛之辈。
  而如果真要闹到仙主那边去，对他而言也绝对没好结果。
  所以，只能忍着。
  若是跑，当然也可以跑得掉，但以这和尚不要脸的样子，绝对会追，也绝对会把事情往大了去闹。
  邓展干脆摊开手：“你这和尚，非要说我拿了你东西，那你自己搜，若能搜到，你尽管拿走。”
  “檀越此话当真？”
  “你尽管来就是了。”邓展不耐地说。
  那和尚，也就真搜了起来。他的右手伸出来，整个手掌变成了金色，将邓展从头到脚探测了一遍。
  最终，表情失望地咦了一声，露出意外之色。
  “搜好了？”邓展板着脸。
  “不好意思，倒是误会檀越了。”和尚双手合十，当胸敬礼。
  “你说的死卵是什么玩意？”邓展问道。
  那一枚卵，藏在黄泉鬼玉当中，而黄泉鬼玉只要不施展力量，连仙主都难发现，更何况这和尚？
  所以邓展很放心让这和尚搜身。
  “那是罪孽之物，檀越既然没拿，最好不要多问。”和尚说，又唱了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