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节
作者:
永恒之火 更新:2023-05-10 13:47 字数:3968
甲牛车上只有车夫一人,书童一人,进士一位。
就见那年过五十的进士缓缓走下马车,面带和善的微笑,目光落在那大学士脸上。
“下官刘半峰,见过州牧大人。”黄山府知府刘半峰毕恭毕敬作揖。
“三十年前向圣书院,你我初遇,你说乱天下者天下人也,还曾记得?”
“下官记得。”
“二十五年前,本官宴请新科秀才,你说景国无人,庆国可取而代之,可曾记得?”
“下官记得。”
“十七年前,你初上朝堂,铁骨铮铮,直斥奸臣,可曾记得?”
“下官记得。”
“四年前,你曾言,你当不了好官,但能当个好知府,可曾记得?”
“下官记得。”
“两年前,你曾上书庆国,力陈景国之罪,请庆君鲸吞景国,你可曾记得?”
“孟子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庆君不过明世者,方运当是王者,中兴人族,读书人自当景从。”
“你苦学多年,今日一旦迈出此步,前功尽弃,仕途毁于一旦。”
“一府之印而已,今日起,学生便不再是黄山知府、庆国之官。”刘半峰解下官印,抛向州牧。
“罢了……”
白云升腾,那大学士逐渐远离。
“大人知遇之恩,来世再报。”刘半峰弯着腰,许久不起身,似是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才缓缓直起腰。
刘半峰望着眼前一物发愣。
就见一座笔架在前方悬空起伏,霞光荡漾,发散着迷离之色。
刘半峰眨了眨眼睛,没错,这正是州牧大人的大学士文宝,正山笔架。
“用完还给本官!”一个严厉的声音自笔架中传出。
刘半峰以袖掩面,许久,伸手拿起正山笔架,坐上甲牛车。
“启程,前往宁安!”
庆国永州州院君大学士王云海,挂印而去,疾奔北方,临走前留下一联字。
忠君者当忠天下。
谷国大将杨玄业只身北上。
武国玉门关三将踏飞页空舟离开,临走前只留一句。
“只怕文胆碎。”
第974章 龙圣出手
鹰扬军驻守的玉阳关外,北芒将军丁豪盛半跪于门前,放下官印,高声道:“北芒将军丁豪盛,遵大人军令,全军自宁安县带到,不少一人,不缺一将。但,学生读圣人书,自当从圣人之道,鹰扬军中,再无丁豪盛!”
说完,老将丁豪盛翻身上马,一骑绝尘,原路返回。
一个秀才队长默默摘下头盔,扔在地上,转身离去。
随后,一人又一人摘下头盔,一人又一人转身离去。
最后,玉阳关下,只留一枚官印,以及一层厚厚的头盔铺在地面。
上到卫将,下到士兵,北芒全军折返!
玉阳关上,鹰扬将军蓝寻古捏碎城墙上的方砖。
孔城城门大开,数以万计的甲牛车连成一线,北上宁安。
橡县,毛家十六以上、六十以下的所有人坐上牛车,晃晃悠悠离开县城。
启国,殿试进士李繁铭背着大白兔,骑上蛟马奔驰在官道之上,临走前,在县衙留下寥寥几笔。
“先安天下,后定本县。”
人族各地数不清的人向同一个目标进发。
原本热闹的论榜渐渐冷清下来,只有宗家人、雷家人和巴空山聚文阁的人依旧在不断攻击方运,但回应他们的人越来越少。
左相府。
“恩师,北海龙宫伐宁安,本来无错,可现在全人族奔赴宁安,一旦势成,方运将有席卷天下之势,读书人莫敢不从,为以后景国对抗妖蛮立下根基!”计知白道。
柳山轻叹一声,道:“不愧是千年一出的方虚圣,以龙圣之天威相逼,本来是必输之局,竟然引得天下景从,奇才也。”
计知白苦笑道:“恩师,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夸方运啊?北海龙圣不是傻子,之前斥责方运就算了,现在全人族都帮助方运,他要是真的命令龙族攻打,且不说会损兵折将,恐怕会引发人族仇视,真的会导致两族决裂。据我看来,龙王敖涡说的那些都是威胁之言,至少目前为止,三位龙圣未必愿意与妖蛮联手,一旦三海龙族背叛,孔圣的后手必然会发挥作用,我可不信区区契约就能绑住龙族千年。方运恐怕就是看准这一点,才不把北海龙宫特使放在眼里。”
柳山微笑道:“为师之所以夸方运,是因为为师并不担心。不过,方运和天下人的表现,的确超出了为师和一些人的想象,所以,有些事要提前了。”
“提前?恩师您是什么意思?北海龙圣下旨,百万北海龙军出马,仅仅是……开始?”计知白问。
柳山望着宁安城的方向,微笑道:“天亮前,自会见分晓。”
“好,那学生就……”
计知白的话被一声惊雷打断,随后就见西海龙宫的上空神光四射,圣元大陆的黑夜瞬间转化为白昼。
“狼戮,本圣取你宗庙一物,让你知龙族不可欺。”一个充满无上威严的声音在圣元大陆北方滚滚传播,犹如天之君主,众圣之王。
随后,就见以西海龙宫的上空为中心,天空浮现三万里乌云,笼罩天下,并迅速向狼戮圣庙袭去,瞬息千里,不多时,那三万里之广的乌云笼罩小半个草原,并笼罩武国与景国的北方。
西海龙圣的声音传到宁安城的时候,方运快速带人从县衙出来,抬头望天。
天空被厚厚乌云遮住,无星无月,一片漆黑。
在那漆黑如墨的乌云中央,时而有白光与金光闪过,西海龙圣就是一头白龙。
“西海龙圣果然如传言那样,睚眦必报,那日狼戮不过想要一件神物而已,西海龙圣不仅报复,还要抢夺狼戮一件神物。”蔡禾道。
“听说西海龙圣向方虚圣讨要祖龙真血未果,此次北海龙族要来抓捕,后面怕是有西海龙圣的影子。”
“半圣战斗,十方退避,北海龙宫大军应当延迟,是好事。”
“西海龙圣此行,怕是……敲山震虎啊!”张破岳道。
众人立时明白。
“张将军恐怕说中了。西海龙圣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现在出手攻击狼戮,实则表明立场,龙族依旧会和人族站在一起,希望人族不要误会。同时,也在震慑所有前来宁安县的人,他连狼戮都敢动,人族读书人又算得了什么?加上报复狼戮,那便是一箭三雕,西海龙圣,名不虚传啊。”蔡禾叹气。
“西海龙圣一出,普通读书人大概会因为一腔义气而继续来宁安,但那些世家弟子和文位极高之人,怕是只能暂时观望。毕竟,各大世家和大儒,必须给西海龙圣一个面子,他都已经在攻击狼戮了,还要让龙族如何?”方应物在一旁道。
“咱们宁安县的压力,又大了……”
方运望着黑云中心时而出现的白光,双目深邃,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很快,那黑云中心的白光出现在狼戮圣庙的上空。
“狼戮,你自断一爪,声传天下道歉,本圣便放你一马!”西海龙圣霸道的声音在天空响起。
方运不由得想起西海龙圣的传说,论实力,西海龙圣远远不如东海龙圣,但论名声,西海龙圣犹有过之,在被孔圣击败前,西海龙圣屡次大闹妖界全身而退,并不断前往各古地,甚至有传言他曾进入过龙城,得到极大的好处,实力不断增强。
当年妖界半圣进入人界,控制纣王祸乱天下,其中的一头蛇族半圣就是西海龙圣的亲子,后来蛇族半圣不敌周文王,潜伏在西海龙宫。敖泯联合妖界,把那蛇族半圣培养成大圣,妄图争霸圣元大陆,结果蛇族大圣被孔圣斩杀,烹而食之。
从那之后,西海龙圣便蛰伏起来,很少出世,对人族恨意加深。就在去年,西海龙圣还化身为人,向方运讨要祖龙真血未果,必然会报复,所以方运极为重视西海龙圣的动向。
“敖泯,你贵为祖龙后裔,本圣亦是祖神一族,我祖乱芒,率妖蛮两族灭古妖,当为龙族恩人,我借两件宝物而已,为何要咄咄相逼?”
“宝物而已?本圣便教你什么叫而已!”西海龙圣彻底暴怒。
敖煌在方运身边坏笑:“我从姐姐那里打听到,狼戮要借的第一件宝物,是西海龙圣的心头宝贝,涉及极大的秘密。第二件宝物,是他老子的遗物,他老子被古妖与妖蛮众圣重创后圣陨,其中就有乱芒之孙参与,我们龙族知道,狼戮不知道,自然借不到。”
两圣交手,天空的乌云瞬间化为暗金色的圣道乱云。
第975章 巨浪压城
暗金色的乱云翻滚,云烟沸腾,遮天蔽日,所有人都感到自身的渺小。
乱云之中,有许多奇特的云纹若隐若现。
许多读书人暗暗欣喜,抬头望天。
连原本闭目养神的大儒周晴天也走出来,仰头看天,面露欣喜之色,很快便沉迷在其中。
渐渐地,所有的大学士也一样,仰望云纹,露出迷醉之色。
大学士之下,众读书人都只是看得迷迷糊糊,不得其法。
方运只觉自己的奇书天地一动,又多了一本书,但书中全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暗金色云纹,神异非凡,看不懂是什么。
方运扭头去看北海龙宫的三位龙族和雷乌,发现他们四个根本不去看圣道乱云和龙圣云纹,或低头看下方的人,或望向北方。
方运思索片刻,突然道:“敖煌,你对圣道乱云了解吗?”
“龙宫有书籍记载,本龙知道不少。”
“据我所知,圣道乱云一起,将遮住天地窥视,哪怕半圣在乱云之外,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有此事?”
“当然啊。圣道乱云本来是为了保护众生。若任凭两圣力量四散,足以扩散数万里,咱们会被彻底杀死。有了圣道乱云,两圣的力量扩散到千里之外后,都会被圣道乱云吸收。既然这些乱云是圣道力量,半圣自然无法看透乱云下面发生了什么,但通过云纹变化可以感受到一些大概的东西。”
方运点点头,突然又问:“若现在圣道乱云之下突然多出一支蛮族军队,人族众圣也看不到了?”
在场的所有一愣,有几个反应快的急忙手持官印,要给圣院传书。
敖煌用亮闪闪的大龙眼看着方运,一时间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方运淡然道:“诸位不必试了,在圣道乱云出现的一瞬间,我们宁安城甚至附近的县城恐怕就已经被西海龙圣陛下隔绝了。圣庙力量,已被截断!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圣院的九州结界,一旦妖王蛮王层次的力量靠近宁安城,圣院自然会知道。”
“哈哈哈哈……”天空上的龙王敖涡大笑起来,“不愧是方虚圣,竟然已经发现!”就见龙王敖涡一张口,一根晶莹如玉的龙牙飞出,瞬间飞到圣庙上空。
那龙牙瞬间化作百丈之高,徐徐旋转,龙牙内里隐隐有虚空星辰,周天变幻,仿佛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敖煌倒吸一口凉气,道:“那是祖龙圣牙,西海龙宫的至宝之一,也是狼戮想讨要的宝物。这牙据说是祖龙在末期掉落,可抵御千劫万难,被龙族众圣加持,威能仅比孔圣的《春秋》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