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有片刻的惊讶，更多的却是惊喜，她原本有些低落，看到他愿意努力，心情也好了几分，不管怎样，只要他愿意好好学就是好事。
  她开心时，眼睛会下意识弯起来。
  “就这么高兴？”一支笔在脑袋上敲了一下。
  他力道不算小，有一点点疼。
  沈黎捂了下脑袋，不自觉敛起了笑，她没有看他，只轻声说了一句：“顾景渊，以后不要再敲我。”
  哪怕将她当妹妹，也实在太亲昵了。
  沈黎甚至怀疑，正因为他的亲昵，她才一点点沦陷的，她默默翻了一页，背书去了，没再跟他说话。
  顾景渊神情微顿。
  小六来得晚，边走边打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余光瞥见顾景渊桌上的英语书，他脚步一停，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忙戳了戳秦铭宇的腰。
  秦铭宇一怔，隐约明白了那句“行，听你的”是什么意思。
  不等小六开口，他伸手推了小六一把，将人推回了座位上，小六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再大惊小怪。
  他们三个小时候都住在新景花园，是一同长大的，秦铭宇和小六自然清楚曾经的顾景渊有多耀眼，他和秦铭宇一样，都希望顾景渊能变回之前的模样。
  中午放学，陆怜怜和戚小麦又到了十班门口，她们一来就冲沈黎挥了挥手，顾景渊还在座位上，他没有看课外书，也没玩手机，修长白皙的手里握着一支中性笔，像是在做题。
  陆怜怜忍不住多瞄了一眼，看完又有些心虚，脸颊隐隐发烫。
  沈黎朝她们走来，恰好瞥见她羞赧的神情，她不由一怔，忍不住扭头看了顾景渊一眼，少年似有所觉，抬起了头，沈黎心中一跳，慌忙移开了目光。他迟迟没走，原来是在等表姐。
  陆怜怜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连忙拉着沈黎和戚小麦离开了十班，戚小麦被她扯得踉跄了一下，忍不住抱怨一句：“急什么？前面又没帅哥。”
  陆怜怜嘿嘿笑，挽住了她的手臂，也不辩解什么。
  沈黎瞥了眼她心虚的模样，以为她是害羞了。
  三人一同出了教学楼，天越来越冷，好多女生都裹上了围巾，沈黎也怕冷，只觉得脑壳凉飕飕的，她抬手戴上了羽绒服后面的帽子。
  陆怜怜火力大，手热乎乎的，将沈黎的手揣到了兜里，给她暖了暖，三人小跑着来到了食堂。
  三楼的饭最丰富，她们直奔三楼，三楼一到饭点就人满为患，好多座位都被旁人占了去，她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张桌子，沈黎想吃鸡丁米线，等了十几分钟，米线才好。
  热气腾腾的米线上卧着几颗鸡丁，里面还有海带和豆皮，全是沈黎爱吃的菜。
  她刚将米线放到桌上，陆怜怜就拿筷子将餐盘里的鸡腿夹给了沈黎，这家鸡腿好吃，她特意多买了两个，还夹给戚小麦一个，夹完哼哼道：“记得请我喝奶茶。”
  戚小麦“噫”了一声：“夹回去，不吃了。”
  沈黎默默听着她们斗嘴，不由莞尔，正打算开吃，顾景渊三人朝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一人手里端着一个餐盘，三人应该很少来食堂，没有提前占位，小六眼尖，率先发现了她们，笑眯眯走了过来：“介意拼个桌不？”
  餐厅人多座位少，陆怜怜坐外面，笑盈盈开了口：“客气啥，坐呗。”
  她和沈黎坐一边，戚小麦一个人坐在对面，闻言，小六和秦铭宇在戚小麦身侧坐了下来，就剩沈黎旁边有空位，顾景渊坐了下来。
  沈黎莫名有些不自在，她又站了起来，低声问：“我去买奶茶，你们喝吗？”
  小六率先开口：“喝！”
  戚小麦也点头：“我要红豆的。”
  陆怜怜：“我也红豆，给我加份椰果。”
  “嗯。”
  沈黎的座位在中间，只能从顾景渊或陆怜怜的座位出去，顾景渊站了起来：“我去吧。”
  他说完，径直往奶茶店的方向走去，三楼有两家奶茶店，离得挺近，他腿长几步就跟沈黎拉开了距离，沈黎连忙喊他：“我去买就行。”
  顾景渊没回头：“吃你的吧。”
  她并不是多想喝奶茶，只是打算回来时趁机跟表姐换一下座位，她坐外面。她正想去追，小六笑眯眯地说：“让渊哥去吧，哪有让女生请的道理。”
  陆怜怜也说：“他都到了，不用追了，大不了下次咱们请回去。”
  沈黎只好坐了下来，无奈看了陆怜怜一眼。
  陆怜怜这才明白她去点奶茶的用意。她心中暖暖的，忍不住拿脑袋蹭了一下阿黎的肩膀，心思也又活络了起来，甚至在想要不要再他追一下试试？
  有阿黎在，她和顾景渊，也算是近水楼台，她一颗心又乱了起来。
  顾景渊点完餐，没在那儿等，四杯奶茶怎么也要好几分钟，他回到座位时，沈黎正在吃米线，小姑娘吃得很慢，一次就夹几根，慢吞吞的，越发像个小考拉。
  顾景渊眼中带了点笑，也拿起了筷子。
  陆怜怜吃饭一向快，奶茶好时她已经吃完了，她跑去拿回的奶茶，还在另一处的柜台给顾景渊和秦铭宇买了瓶矿泉水。
  她拎着一大堆饮料跑了回来，先将矿泉水递给了顾景渊和秦铭宇，秦铭宇笑了笑：“谢谢啊。”
  “客气，一瓶矿泉水而已。”
  顾景渊倒也没拒绝，微微颔首。
  戚小麦冲沈黎努了努下巴，跟她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脸上赤裸裸写着几个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黎觉得，根本不需要自己保密，用不了几天，表姐自己就会暴露。
  陆怜怜坐回座位后，才将红豆的捡了出来，给了小麦一杯，小六伸手拿走了他爱喝的，是杯伯爵奶茶，还剩下一杯奥利奥曲奇奶茶，是阿黎最爱喝的一种。
  陆怜怜盯着这杯奥利奥奶茶，一时有些走神。
  是恰巧吗？她心中乱乱的，插上吸管，抱着喝了起来，忍不住瞄了瞄阿黎，一碗米线量很多，阿黎只吃一半就放下了筷子。陆怜怜甚至听到少年主动问了阿黎一声：“饱了？”
  沈黎点头，顾景渊没再说话，直接将她的餐盘摞在了他餐盘上，沈黎心中一跳，连忙说：“我自己端就行。”
  “你拎饮料。”
  沈黎“哦”了一声，转头看向陆怜怜他们：“饮料给我吧，我拎。”
  只有陆怜怜的奶茶喝了一半，其他几人的还没拆开，陆怜怜将奶茶放到袋中，连小麦的一同给了阿黎。她忍不住又看了顾景渊一眼，总觉得他对阿黎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是因为同桌关系吗？
  几人将餐盘端到餐盘回收处就出了餐厅。
  沈黎拎着奶茶站在一侧等了等他们，旁边有水龙头，顾景渊将餐盘放下后，洗了下手，他一双手白皙修长，被水一冲刷，更是如玉般剔透。
  好几个女生都在偷看他。
  顾景渊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伸手去接沈黎手中的奶茶。
  沈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我来就好。”
  “不洗手？”
  沈黎有些尴尬，恰好戚小麦也洗好了手，沈黎将奶茶递给了她，匆匆越过顾景渊，去洗了一下。
  顾景渊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
  几人洗完手慢悠悠下了楼，天太冷，小六不想打球，随着秦铭宇和顾景渊回了教室。
  教室里人并不多，小六趴在了桌上呼呼大睡，秦铭宇则翻出了习题册，他虽然看似爱玩，实际上也挺努力，成绩不算差，月考和期中考成绩都稳定在570左右，进不了实验班，也不至于倒数。
  顾景渊也翻出了课本，他看得很快，一页又一页，一中午一本数学就翻了大半，不仅沈黎有些惊讶，陈夕倩同样震惊，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看这么快，还是人吗？”
  秦铭宇轻笑了一声：“渊哥连大学高数都学完了。”
  物理、化学他并没有自学，沈黎本以为他速度会慢一些，谁料，接下来几天，几乎每天他都会换本书，五天下来，上学期的课本已经被他翻完了。
  这个速度连沈黎都觉得心惊，难怪他曾经能以第一名考入十六中，这可怕的学习能力，估计也就姐姐和表哥能与之媲美吧。
  可惜他们学校学习进度很快，整个高二的知识点已经快要学完了，他只看上学期的书自然不行。
  下午，恰好轮到沈黎和顾景渊这组打扫卫生，沈黎拿起了扫帚，地上不少土，一扫，尘土飞了起来，呛得人想要咳嗽。
  顾景渊拎着一桶水进了教室：“等会儿再扫。”
  他往地上洒了些水，随后拿走了她手中的扫帚：“我来。”
  沈黎想去擦黑板，小六已经拿起了黑板擦，秦铭宇也没闲着，将拖把洗了洗，她干脆洗了洗抹布，她将自己的板凳搬到了玻璃前，擦起了玻璃，里面的很好擦，外面的略有些麻烦。
  她将手臂伸了出去，半个身体都探了出去，顾景渊蹙了蹙眉，走到了她身后：“我来吧。”
  沈黎吓了一跳，脚下也有些不稳，凳子跟着晃了晃，她抓住窗户时，少年扶了她一把，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
  沈黎吓得后背都出了一层汗，站稳后，他才撒手，她稳了稳心神：“我来就行。”
  “下来。”他话不多，却坚持。
  沈黎抿了抿唇：“你不用额外照顾我。”
  就算他跟表姐关系不一般，她也不需要他的照拂，沈黎不希望再被误会，也不希望再受他影响，她打心眼里想跟他保持距离。
  顾景渊没往陆怜怜身上想，只当同学的误会让她有些不自在，他没离开，只挑了下眉，语气仍旧说不出的慵懒：“我有那么闲？垃圾太脏，你去丢。”
  沈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玻璃也不算干净呀？
  不过比起垃圾，确实好了些。
  她只得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板凳挺高，她又瘦瘦小小的，顾景渊有些不放心，又扶了她一下，两人离得近，近到她甚至能闻到他呼出的气息，沈黎有些不自在，抬头时才发现班长正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沈黎也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她的眼神有些怪异，愣神间，班长冲她笑了下，抬脚进了教室，她回到自己座位上，从桌斗里拿了个东西，又出了教室。
  沈黎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是姐姐发来的，说晚上来接她，还问了问她晕车贴还有没，要是没有，她再去药店买一些。
  沈黎回完消息，将手机揣到了兜里，收了一下垃圾，拎着垃圾走出教室，发现班长竟然没走。
  她斜靠在墙壁上，目光盯着外面的松柏，见沈黎出了教室，她才站直身体，笑了下：“打扫完了？”
  “嗯，差不多了。”
  “那我进去刷题。”她说完，又进了教室。
  沈黎点头，看了眼她的背影，才拎着垃圾下楼。
  周六，沈黎又去培训班学了两个小时的箜篌，下课后，她背着箜篌下了楼，沈月还没出来，沈黎在隔壁等了等，谁料竟是瞧见一个熟人。
  沈黎眼睛亮了一下，喊了一声：“淼淼！”
  女孩留着齐刘海，五官很秀气，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听到沈黎的喊声，反而顺着人群过了马路。
  沈黎想追，被人往后挤了挤，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一辆公交车停在了对面，等沈黎走到对面，柯淼已经上了公交车。
  柯淼是她初三时的同桌，性格很安静，沈黎初次来例假，手足无措时，还是柯淼帮她买的姨妈巾。沈黎和她关系还不错，高中柯淼考上了三中，和沈黎不在一个学校，两人的联系这才少了些。
  沈黎掏出手机给柯淼发了个消息。